战国策

【原文】

华（军）[阳]之战[1]，魏不胜秦。明年，将使段干崇割地而讲。孙臣谓魏王曰：魏不以败之上割[2]，可谓善用不胜矣；而秦不以胜之上割，可谓不能用胜矣。今处期年乃欲割，是群臣之私而王不知也。且夫欲玺者，段干子也，王因使之割地；欲地者，秦也，而王因使之受玺。夫欲玺者制地，而欲地者制玺，其势必无魏矣。且夫奸臣固皆欲以地事秦。以地事秦，譬犹抱薪而救火也，薪不尽，则火不止。今王之地有尽，而秦之求无穷，是薪火之说也。魏王曰：善。虽然，吾已许秦矣，不可以革也[3]。对曰：王独不见夫博者之用枭邪？欲食则食，欲握则握[4]。今君劫于群臣而许秦，因曰不可革，何用智之不若枭也？魏王曰：善。乃案其行[5]。

【注释】

[1]阳：原作军，据鲍本改。华阳，韩邑，在今河南新郑东南。
[2]上：谓当其时。
[3]革：更改。
[4]欲食句：指得枭者当食其子，不食则行棋；想停棋不走就不走。食，行棋。握，止。
[5]案：停止。

【翻译】

在华阳战役中，魏军败给了秦军。第二年，魏将派段干崇割地与秦讲和。孙臣对魏王说：魏国不在战败的当时给秦国割地，真可算得善于应付战败这种劣势了；秦国不在战胜的当时要求魏国割地，真是不善于利用战胜这种时机啊。现在已过了一整年才打算割地，这是群臣有私心而大王不了解。再说，想得到印玺的是段干崇，大王派他去给秦国割地；想得到土地的是秦国，大王让秦国授印玺。想得到印玺的掌握着割地权力，想要得到土地的掌握着授印玺的权力。在这种形势下，魏国必然灭亡。再说，奸臣们都想用土地去讨好秦国。用土地讨好秦国就如同抱着干柴去救火，干柴不烧完，火就灭不了。如今大王的土地有限，而秦国的要求却无穷无尽，这就像抱着干柴去救火一样。魏王说：好。即使如此，我已答应秦国，不能改变了。孙臣回答说：大王难道没有看到过下棋的人善于使用枭棋吗？掷得枭棋的人，想走就走，想停就停。如今您被群臣胁迫而答应割地给秦国，于是说不能改变’，为什么大王的智慧还不如下棋时用枭棋’的人呢？魏王说：好。就停止了段干崇的秦国之行。